29.04.2018: Lobuche 罗布切(4930米)-- Gorak Shep 戈瑞克夏普(5180米)-- Everest Base Camp珠峰大本营(5364米)-- Gorak Shep戈瑞克夏普
梦,不曾远离
2014年,当车子行驶在前往加德满都机场的路上,拉宾对我们说:"两年后吧!在接下来的两年里,你们每天锻炼身体两小时。" 拉宾之所以这么说是因为我曾在电子邮件里同时向他索取有关ABC和EBC线路的资料。当时他回复:"Easy。两者的艰难程度相差不大。" 后来我们选择了ABC线路,结果却使上吃奶之力!
我记得抵达ABC的那个午后,虚脱的我有种被骗的感觉,转头就向拉宾嚷:"你的easy一点都不easy好吗!" 从拉宾的笑容中,我看出了向导的用心良苦,并且读懂了他的"十分钟"。后来我称之为"文化的差异"。" 谁都不容易,更何况这行程对他们来说确实不太艰难。彼此包容,人生路才会变得广阔。
我的一位微信友曾在他的朋友圈写:"梦想家的梦没了,如今只剩下想家。" 离乡背井十多年,我不知道目前的他处在怎样的状况,但我想我可以明白,说这话的人背后的心情。我在他的贴下留下了一段文字,他对此表示深深感激。谁都不容易,生活也不会随意宽待我们。彼此宽慰,只要心还在,梦就不会远离。
摄影:极光
2015年,尼泊尔发生大地震,波及整个国家,EBC被雪全面覆盖。小琴的EBC计划亦被耽搁。2016年,因为尼泊尔震后重建工作耗时,大伙很有默契地不再提起EBC之行。我背起行囊独自走了川西稻城亚丁一趟。2017年,我踏足世界的屋脊西藏。这些年,我不断地漂流,却也一直在守候 -- 那搁了浅的梦。
而今,圆梦的时刻终于来临。
备战 · 打战
妮娜、简和我并没有听拉宾的劝,我们也真的抽不出那两小时的时间。因为工作缘故,我无法参与任何的爬山活动。在出发前的六个月,我开始每隔一天花三十分钟锻炼身体,最后的三个月几乎每天都锻炼个三十分钟:深蹲120下、重复大腿肌肉的锻炼、练腹肌,再配合饮食控制,成功抛掉了身上五公斤的赘肉。
家人和见到我的朋友都对我的改变表示关心和担心。"别再瘦下去了," 母亲叮咛。太瘦了不好看,朋友说。其实我只是不想负重前行,无法不重视体重对膝盖的影响。但那阵子我确实也因为心理压力导致食欲下降。人们常说:"当其他人都只看见你飞得有多高时,真朋友却关心你飞得有多累。" 我想自己是幸福的。
向梦想迈进!摄影:简
二〇一八年四月二十九日。星期日。这一天,大伙都起得很早。早餐后我们手持登山杖,一颗心蠢蠢欲动。前一晚R让恐龙转告我们,从小罗开始直到大本营,天气一直都会是很寒冷。R让我们穿上"全副军装",做好保暖措施。"总之穿上你所有的衣物,保暖内衣、毛衣、羽绒衣、冲锋衣。全部!"恐龙说。
洁慧曾说自己从南池开始就已全副军装。我想十一月确实是比较寒冷的时节。至少四月的EBC路线,直到小罗为止,我都没有这方面的需要。但基于R的忠告,穿上保暖衣、羽绒服和冲锋衣之际,我还是乖乖将毛衣塞进背包里带着。于是它就这样随着主人上了大本营,全程躲在背包里让我的单反相机取暖。
药物小插曲
昨天下午抵达小罗时,N才向我们透露自己从小丁开始就已感到不适,所以与相同状态的妮娜组成2.0队。我们建议N服用Dexa,他却说他没带。追问之下才发现,原来众人中只有我、简和恐龙携带这种舒缓治疗高山症的药!除了当下的傻眼,我更失态地表达了自己的失望。毕竟这东西比所有的零食都来得重要。
在TP的N。当时的他已感到不适。摄影:简
恐龙知道妮娜也没携带Dexa时,随口说了一句:"医生自己都不带..." 我当场就被炸开了。其实出发前我已和简说好我倆共用她的药(因为我的药的剂量太少)。以防万一,后来我自己也带了一些。简已将一部分的药给了小琴,若再分给N肯定是不够的。高反这回事说不准,我倆也无法预测自己可否安然走完全程。
其实我只想以旅者的身份旅行。所以我才怼回:"谁规定医生就一定要带药物?" 所以有时我会很想念那些独自在四川流浪的时光。卸下一切盔甲,我只想成为自己。仅此而已,却已耗尽我所有的力气。我知道恐龙是无心的,我也是无意的。好在后来简淡定地灭了这场火。"既然已成定局,就想办法吧。"她说。
珠峰大本营。摄影:极光
简和我询问小罗住宿老板,不出所料,这儿没有药店。据我所知,最后一个"救援站"(诊所或药店)是在靠近小丁的Pheriche。后来我让N服用比预防剂量高出一倍的Diamox。庆幸的是,药物开始奏效,N在那之后感觉好多了。N向我道谢,我却认为是他帮了自己。因为N是唯一一个带了两人份的Diamox的成员。
适逢登山季节,每隔10-15分钟就会有一架直升机从雪山的那端飞过
圆梦
这一天我放缓脚步,加入2.0队。恐龙昨晚开始感到头疼。经过四姑娘山之事件,我不敢再忽视高反,所以密切关注他的情况。其实昨晚我也没睡好,小罗住宿的隔音效果太差,整个夜里都是脚步声,甚至还有那仿佛要将整栋楼炸开的敲击房门的砰砰声响。简后来告诉我夜里有个女生被反锁在厕所里。怪人怪事还真多……
与冰川一起徒步
小戈这地方只有六家客栈在经营。摄影:极光
从小罗出发到小戈的这段路程,闻名遐迩的昆布冰川就在我们约有一段距离的右下方。走在其上时,我有种无法言喻的奇妙感觉,仿佛与冰川共存依偎着,也好像与冰川一起徒步。如此陌生,却又那么熟悉。这份美好感觉让我忘了旅途的艰辛。中午时分我们终于突破五千米,来到小戈这个高海拔地区。
直升机停在小戈住宿的不远处
小戈住宿的餐室,正在烤火的三位臭皮匠。摄影:极光
在小戈吃了午餐,再将行李寄放在住宿客房的走廊上,我们继续向大本营前进。走了一小段路,恐龙的高原反应变本加厉。经过商量他同意服用Dexa,八颗黄色小药片咕嘟咕嘟随着开水从唇齿间滑入。我想起出发前我曾对恐龙妹子说过的话,不禁为自己目前的无恙状态感恩。人只要能健康活着,别的都不是事儿。
从小戈到大本营,我们全程都在冰川末端的巨石堆和碎石中行走。这大概就是EBC路线最靠近昆布冰川的一段路吧?Rum说其实在我们右手下方的这条冰川一直都在移动,以一种缓缓的姿态前进。有人说:世间唯一的不变就是改变。所有的人和事,甚至冰川也都在前进,那么我们又有什么理由在原地踏步,放弃成长呢?
摄影:简
在思考与走神之间徘徊,我看见前方的路越变窄小,而不远处的下坡路的那端,竟然洒满了一地的缤纷。在灰白的高海拔世界里,这些色彩显得特别闪耀。那是只有在登山季节时才存在的色彩斑斓的帐篷。这实在是一幅很令人震撼的画面!
二〇一八年四月二十九日,下午二时三十分。我在漂流中,终于停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