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让生命不再苦涩

初中时我总喜欢在学校的图书馆里流连。有一次我发现搁置在图书馆角落的一本书 -- 兰博3。翻开一看，书的第一页、第一句就这么写着：生命是苦涩的。

今天下午，诊所来了一个五十岁、需要靠着轮椅行动的女士。

远远望去，她驼着背、双脚萎缩，由她大嫂推着轮椅进来。这个从小患上小儿麻痹症的女士，去年被证实罹患胆管癌。初期的胆管癌患者因为没有太明显的症状，往往在发现时就已是末期，情况相当不乐观。如今因为疼痛难当，只好求医。

生命是苦涩的。

这样的一句话可能为多愁善感的少年人带来极大、极深远的影响。

然而我还是感恩，为自己后来的日子没有就因此而灰暗起来而感恩。准确地说，我庆幸后来的日子虽然变得灰暗，我的心却能常常看见阳光。

我后来发现，文学、哲学、杂志、小说、地理，任何的读物、任何的知识，都不及圣经的教导。

哥林多前书十三章十三节说道：“ 如今常存的有信、有望、有爱，这三样，其中最大的是爱。”

我想，生命的确是苦涩的，倘若没有了信心、没有了希望；更重要的是，生命她也许无法再持续，倘若没有了爱。

每天翻开报章，我们就会看见不少的青少年为了情爱、成败而寻短见。也许对这些人而言，他们就是找不到生存下去的理由。

如果生存一定要有那所谓的理由、一定得有那所谓的尊严，那么此时此刻坐在我眼前的这位女士早该在懂事时放弃了生命；或者她的母亲早该在她三岁那年抛弃了她。

而事实是，她们没有这么做。

五十年后的今天，即使噩运再次找上她，不幸被宣判已到了癌症末期，她还是没有放弃自己。

我想除了信心、所看见的希望，最大的原因其实是爱。神的爱、亲人的爱给了她勇气、给了她活下去的理由！

她可以、我可以，为何年轻的你们不可以？

谁能说得准，拐个弯会不会柳暗花明呢？

笑一笑，什么都可以过去。记得，前方还有更美丽的风景在等待着我们。

注：写这篇稿的时候，我想起了那个出现在幸福三号店的重要人物。现在的她，应该已在一个没有疼痛、没有眼泪的地方了。孩子，我会永远怀念你。

里与李。他和她

四年前认识了两个人。

在白塔遇见云儿的那一年，我遇见了他们。

里欧，一个肤色白皙，为人随和、幽默，爱抱着相机到处捕捉生命美丽片断的热血男子。

小李，一个常面带笑容、诚恳，外表看似软弱，心里却比许多人都还要刚强的温柔女子。

与其说两个人不如说是一对佳人。毕竟一路走来，他们到底还是排除了万难、克服了崎岖，才看见今天的光景。

说起里欧，我总是会偷笑自己的愚蠢。刚认识他时，我真的以为他是个不谙中文的“香蕉人”。但是到了后来我才知道自己的猜测是错的（我果然是个神经大条的人呐），因为每次在医院的餐厅与他碰面，总会看见他在翻看中文报纸。后来他也偶尔在网页上读起我的文章。在那段不见阳光的日子，像里欧这样的读者，真的给了自己莫大的鼓励和安慰。对于里欧，我真的心存感激。

我谈起小李总是会会心一笑。这个温柔的女子总让我想起一种武林功夫。你知道武林界的太极拳吗？那是种出拳招数都不用蛮力，看似微弱却强而有力的武功。没有牙尖嘴利此功力的她，却用内心的温柔真诚征服了许多人。在我和云儿被派到郊区工作后，小李她也陆续被派到黄梨之乡工作了一段岁月。我想，她的太极拳应该也在那片土地上征服了很多人吧。

四年后要挥手道别的今天，没有热情的拥抱，我却希望能透过掌心的温度告诉他们：谢谢你们，真心的。

祝福他们，衷心的。

爱上了？

这片土地上的人民大都生活得贫苦。前往医院看病、或诊所复诊的船或车费，对他们来说往往都会是一种负担。于是，常常会遇见生了病却选择不吃药的病人，等到病情严重时才来就医，让我很是恼怒。

其实再深入思考，他们真的是选择不吃药吗？还是他们根本没有选择？在贫苦环境的逼迫下，他们原来真的没有太多的选择。

也是基于这理由，我对一位心脏衰竭的病人作出了妥协。

「这样吧，我给你六个月的药物，你就每半年来看我一次，一年才来两次，总可以了吧？」

她不假思索，很快地点头。

这一套令人咋舌的医疗方针对大医院来说是不被允许的。更别说在西方国家执行。

但是，这是没有办法之中的办法。

在这片土地上服事的医生其实也与他们一样，并没有太多的选择。

还有一位患上系统性红斑狼疮〔简称为SLE〕的病患，每隔三个月就会出现在这间小医院，接受本该在大医院接受的化疗。她因经济上的困难，无法到城市复诊。我们所提供的经济援助，常常被她丈夫花个精光。这暴力酒鬼的妻子、孩子母亲的身份，对任何人来说都会是个很重的负担，更别说让一位年轻患者担当这样的包袱。实在是叫她太沉重。对这一位女子，我还以敬佩与无限尊重。

我想不只对病人，我们对生命本身都该以至高的尊重对待。

我啊，虽曾有过无数次想要逃离这职场的念头，沉寂之后却发现自己原来还是深爱着这份上帝所赐的服事。

许多人和事，一旦爱上了，就无法再轻易逃脱了吧？！

（写在看不见阳光的那些黑暗日子）

我们都是大小孩

四月时我聘请了一位华裔女孩。她态度友善、勤劳、诚恳。

而我这个当老板的本来就打算在员工面前保持专业、正经、成熟的形象，但是在几星期后却被她看穿了。

“你很像孩子也（口旁）！” 无论我做什么，有什么举动，她都是这么说。

“但是在病人面前，你却可以表现得这么专业。” 接着她又会以仰慕的眼神看着我说。

“不好意思哦，请问你几岁？现在谁是孩子了？” 我总会以年龄来回应。

其实心中很不服，有什么理由让眼前这个只有十九来岁的小女孩这么说自己？

这让我想起那天小秋在机场的问话。难道他想说的也是这个吗？孩子气？可是小秋啊，这个所谓的孩子气，谁都会有吧？

其实如果你仔细地观察，就不难发觉每个人的心中都住着一个孩子。只是很多成人将他藏了起来。而当孩子长期被藏起来时，就很难再被发现了。

现在想起来，张丽发、四月和我，也许都是同一类人。我们常常胡闹，可是对生命却一点都不马虎。我们常常戏耍，可是我们真的知道生活的艰辛。对于许多事，我们，只是不愿想得那么复杂。想得简单一些、欢笑多一些，也许就能为身边正在痛苦的人带来鼓舞，也许才能发现生活原来可以这么好玩。

有时候，我们真的可以不要这么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