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aturday, 25 June 2011

再谈离别

值夜班后的那天早晨,张丽发忽然拉我到一个角落。
我看着有别与平常、一脸严肃的她,以为她要告诉我什么重要的事。
她开口了,以很沉的声音问:你真的要离开了吗?
张丽发是我很珍惜的一位护士,是我最不想伤害的一位。不同的宗教信仰与宗族丝毫没影响我们的亲密关系。
我不想为了暂时的安抚而欺骗她,所以点头了。
「可是不会这么快。应该还有一段时间。」然后我说。这倒是真的,不仅是安抚的话。
「干嘛你这么问?你不会也是想离开吧?回儿科吗?」我倒回来问她。
「是,如果你走了…」
我看着眼前的这位皮肤白皙的马兰诺女子,叹了一口气。
我对她说自己之所以离开,不为别的,是因为有重要的事要做、永恒的约要赴。
她听明白了,所以开始释怀。
对于离别,谁能不忧愁?可是,它却是必需的。为了将来的荣耀,它是必需的。
谢谢她一路来的爱与扶持。愿神保守我们,直至再见的日子。
但愿离开的那天,天空会是晴朗的。

Friday, 24 June 2011

觉得痛时,我们…就在这儿

昨天早上急诊室来了一位青年。同事看了之后,就安排他在等候室里休息。
当我无意经过时,他忽然对我说:帮帮我,我的肚子很痛。
我上前检查,才发现他的肚子绷紧,没有肠胃蠕动的声音。于是立刻给了止痛剂,安排他前往放射部门作进一步检验。从放射部门回来后,我摸一摸他的肚子,还是硬得像块石头,但是他却对我说:我觉得好多了。
但是情况还是不好,我安排他住院了。
这位男子的痛阈真的很高。同样的情况如果发生在别人身上,很可能我们看见的将是大声喊叫的病人,而不只是这样轻微的反应。
事后我想,我们不也是如此吗?每个人对痛都有不一样的感觉和反应。
对于痛与伤害,有些人呐喊;一些人则选择缄默。卫星在友情里所受的伤害,他都毫无掩饰地透露。阿布在不公制度、不平对待下,则以态度、行动表示不满。
对于离别也是如此。钻石妹离开后,简的情绪一直很低沉。我不知该怎样安慰她。我想对她说:只要上帝允许,我们还会再见面的。在这之前,请好好照顾自己。
可是我不想否定简的痛,因为这是她对钻石妹的友谊的一种表现。
简不是我。我可能经历过无数次离别,所以才能这么说。(其实你知道,要说这样的话也不是件容易的事)
我也不是简,不能为她担当这样的痛。
但是,感谢神聚集了不同程度痛阈的我们,在相同情况下能有不同程度的感应,因此能在人生道路上彼此扶持、继续前进。
万事都互相效力,叫爱神的人得益处。

Tuesday, 14 June 2011

石屎森林探险记

·金鱼的童年

与金鱼一家一起飞行,有很多啼笑皆非的时候。
前往机场的凌晨四时,金鱼驾着车,与我们谈起他的童年。娱乐众人之际,最重要的是让自己保持清醒状态驾车。
你们有试过在青蛙鼓着肚皮时用针插它吗?
吓?这是什么游戏?金鱼的童年也未必太吓人了。
结果?青蛙是不是好像气球那样飞掉了?我很好奇。
才没有。青蛙原来很厉害。鼓着肚皮时,针根本插不进去。
我们听了都抽口气。幸运的青蛙,没有成为金鱼的囊中之物。
接着他又说:你们知道吗,以前我家乡的那些鸡鸭啊,都可以飞得很高。它们飞的方法很奇怪,好像飞机那样,要很长的一段路,拍着翅膀半跑半飞才能飞上去。每天清晨公鸡一定会飞到屋顶才啼叫。
我绝对可以想像,因为我并不是韩国人。
听着故事的时候,我们的车子就像装了喷射器的家乡鸡鸭,一边在高速公路上奔驰,而一边的亚马逊小瓜还在昏沉。



·在空中告别五月
五月的最后一天,我们乘着飞机离开了长久驻留的土地,迎接香港的六月。
就像金鱼家乡的鸡鸭,飞机在跑道上半飞半跑了很长的一段路才飞起来。
那真是个美丽的早晨。坐在窗边,往下望可以看见厚厚的云朵逐渐吞掉土地。然后成了一片云海。
日光之下的一切繁杂事物,在此时此刻已没有它存放的位置。
再也不见了,二零一一的五月!



·菠萝包的温度

到兰芳园用午餐其实不是个好选择,因为我们发现她的午餐并不怎么样。最好的原来是早点。
直到现在我还是很怀念她的香脆奶油猪仔包和菠萝包。
「好正的,这个!」老板娘大力推荐。
在忙得不可开交之际,偶尔还倒回来与我们谈谈天。
「我教你一个秘方,菠萝包要压扁了才好吃…」她说。
我们就这样几个人分着猪仔包、菠萝包吃。就像鼓着肚皮的青蛙,我们将午餐和迟来的早点都一起吞下肚了。
临走时一位叔伯说:记得带走你们的东西,别留下啊。
就这样,我对香港人的第一个印象是不错的。在繁忙的钢骨丛林中,我真的想不到还能遇见这样亲切、热情的人。


·丛林逃生记

就像爱丽丝梦游仙境般,我们忽然掉进一个奇异空间里。
我以为自己迷路了。
眨一眨眼,在我们身边的不是黑就是白。觉得就要窒息了。
「他们都知道我们,可是我们却不认识他们。这些东西,恐怕我们叫不出几个名字吧?」金鱼说。
转了一个圈,我们就飞快地逃生。
在香港的第一天,我差点就被名牌砸死了。




·幻彩咏香江

华灯初上。我们去观赏香港最为人知的美丽夜景。
表演还未开始前,我们就这样吹着海风、坐在台阶谈天。每隔五分钟就会有飞机从我们的头顶上咻一声飞过。
夜景固然华丽,但我想自己更享受坐在台阶的时刻。也很想就这样躺在那儿渡过一个夜晚。
就像黑白世界,固然高贵优雅,但我想自己应该更能适应色彩世界。

 
·一个茶楼、两人搭台、三对皱眉

在香港最司空见惯的莫过于「搭台」。
在莲香楼吃点心的那天,两位叔伯搭上我们的台。
我用自己有限的广东话与他们交流。
「我来到这儿三天,天天都来这儿饮茶…」其中一位说。
茶楼雇用的全是上了年纪的老人。我想,应该是繁重的工作量让他们无法喜爱自己的工作,态度都不是很好。
说实在的,食物也不是很讨好。除了花儿,金鱼一家都皱起眉头。
「吉隆坡的好过这儿很多吧。」金鱼太太说。
「没关系,这就是他们的文化。」我说。也只有这样才能解释为何那位叔伯天天来这儿。对我们而言,一次就够了。
那真是个热闹的地方。纵使喧哗,饮早茶的人还是可以若无其事地交头接耳或高谈阔论
就这方面而言,我想自己还是佩服香港人的。

 



图:小金鱼因为不习惯在这么拥挤吵杂的环境用餐,嘟起小嘴来。除了要与陌生人同桌,更令他烦恼的是那颗摇摇欲坠的蛀牙(乳牙)。
叔伯对他说:「别怕,你看我也是。」说完就摇摇自己的牙齿。
小金鱼斜眼看了他一下,还是很烦恼。他其实也听不懂多少广东话。
叔伯又说:你就好啦,掉了还可以再长,我掉了就没有了…噢,掉了的牙要丢上屋顶才能长得好。
哈哈,原来我们还是传承着相似的民间风俗。



 
·圆个太空梦

炎热的下午,我们溜进太空馆避暑。
那是个很特别的半球建筑物,夜时会有美丽的灯光闪烁。
太空馆里的展览品让我想起自己曾有过一个当天文学家的梦。
在写给上帝的第一封情书里,我记得自己写了三个,而这个梦竟然排行第一。
后来金鱼提议买票观看太空影片。没有异议,我们就坐进那舒适的「戏院」。
我看一行人也只有金鱼兴致勃勃,因为到了后来我才发现,除了金鱼看得津津有味外,其他人竟都不约而同地乘太空船作梦去了。
我就在那个午后花了马币十八零吉,圆了自己小时候所发的太空梦。


·光怪陆离

一、笑容无价
在这城市住了三天,我发现很多奇怪的现象。
比如说,明明是炎热的夏天,我却一点也不能从香港人身上看见阳光。
当我笑着走在街上,我发现时不时迎面而来的路人就会投以奇异眼神和表情,好像在问:我们认识的吗?
这让我很不解。难道真的要认识彼此才能微笑吗?
我明白香港的生活水平颇高。人们也重视物质享受。但无价不等于廉价。有些东西之所以无价,是因为其价值不能以钱财来衡量。而笑容,就是其中之一。只是其中之一。



 
二、顺便
香港人每天都匆匆忙忙,无论是搭地铁、坐小巴、走在街上,都是以快于马来亚人双倍的速度行走。很多时候会看见他们戴上耳机在隧道行走,抑或在拥挤的地铁里当拇指一族。最令我和金鱼太太惊讶的是,很多香港人搭电梯时有个习惯:在自己踏进电梯后不管后边还有没有要进来的人,就会顺手按下关门的按钮。
气得金鱼太太直呼:他们都是「卖鱼」的吗?
但是可能也是基于自己这样的「习惯」,每回在抵达时,看见我们在全部人还未出去前帮忙按着开门的按钮,踏出电梯门口前他们就会顺口说声谢谢。
我想,只要是顺便的事,香港人应该都不会抗拒吧?



 
三、尊重
同样是先进国,但我总觉得日本和香港有很大的差别。
我很喜欢和日本人相处,即使有着语言障碍,与他们相处却让我觉得很舒服。
相反地,虽然没有太大的语言障碍,与香港人交流却让自己不自在。
也许,后者欠缺的是一分尊重。而所谓的尊重绝对不仅是九十度鞠躬,也不需要九十度鞠躬。
《一公升的眼泪》的作者曾写:
所谓“尊重人” ,究竟该如何做才对呢?
虽然我什么都做不了,但弟弟和妹妹却还是把我当作姐姐一样地尊重我…
「与其渴望被他人理解,请先理解他人。」这好像是德蕾莎修女说过的话。
我想,以希望自己如何被人对待的方式来对待他人,就是最基本的尊重。


图:关于尊重的课题,我想,人类啊,并没有所谓的贵贱之分,只有值得被尊敬或不被尊敬的。而被敬重者往往都是那些晓得尊重别人的人。后来在山顶的摄影展看见这样的一个作品:游乐场上的蚂蚁。不是件简单的事,在石屎森林里还能找到一个这样的生活者。









·慵懒的午后
原来三母女一起旅行会是件很愉快的事。
还记得金鱼太太曾说,有一天我们三姐妹要带着母亲一起去日本或韩国的温泉泡澡。而这个梦,不知何时才能实践。
或许是年龄相近的关系,我和金鱼太太的感情很好。老实说,我从小就很依赖她:功课、活动…生活的每个层面。在她飘洋过海的那年,我郁闷了很长的一段时间,想到自己再不能依赖而要开始学会独立就很烦恼。
在香港的第三天早晨,撇下金鱼和孩子们,我们三母女逛街去了。
走进一间奇怪的店,有着梦幻般的装饰与设计,我们却不见一人。每间店铺都是锁得紧紧的。再看看表,已经下午一点钟了啊,难得他们不用开工做生意?
但是看见这么漂亮的墙纸不拍些照片就很可惜,所以我说服金鱼太太当我的模特儿。我们就这样自娱了一个下午。
而金鱼和孩子们也在星巴克悠闲自在了整个下午。







·难得好天气
香港除了高耸的建筑物、美丽夜景,最令我想念的是其美丽岛屿和蓝蓝的海水。
前往赤柱和南丫岛的那两天,天气晴朗。天空一片澄蓝,几乎与海的颜色一样。
到这样的地方可以什么事情都不用做,无须在建筑物里快步行走、在大街上穿梭、在地铁里拥挤。我们坐在赤柱码头吹着海风,就这样渡过整个下午。
原来香港不是所有的年长者都需要做工。在码头可以看见一些垂钓者,还有一些也跟我们一样,就这样坐着吹海风。
就像一场马拉松赛跑,生命不是常常都需要冲刺,也应该要有这样悠闲休息的时刻,才能帮助我们抵达终点。
在海水正蓝、天空晴朗或花开正盛时,我们都该学会放下手中的工作、欣赏一番。






·不运动的烧鹅
离开香港的前一天,我们乘搭港铁到沙田去了。
除了到孩子们喜欢的史诺比乐园,最重要的是金鱼说他要重温五年前的烧鹅梦。
他一直惦记着沙田的烧鹅,即使我们在香港的第二天其实已经在酒店附近的源记餐厅尝到美味的烧鹅。
但是你知道,沙田的那只烧鹅最终还是让我们失望了。
「这是什么啊?干嘛这儿的鹅都不运动,这么肥?」我喊了起来。
「为了得到肥美的鹅肝吧!」金鱼太太叹气。
我忽然很想念金鱼家乡那会飞的鸡鸭,倘若也将这些鹅送去那种地方,恐怕就会健康很多吧?
还有,鹅会因为心肌梗塞而死吗?鹅会中风吗?鹅会…
我发现自己变成小金鱼,脑子里有很多的疑问。







·南丫岛的 Part time Job
在南丫岛走了整个上午被艳阳烤焦后、避过满街的海鲜餐馆,我们就坐在一座庙前乘凉。
南丫岛的海鲜不便宜。但是不在这儿吃海鲜不是因为价钱的关系。在炎热的天气里,比起海鲜,相信一碗的冰豆花会更具诱惑力。
后来沿着榕树湾大街,我们看见一个诊所。
「不如你在这间诊所兼职一、两个小时,赚些外快让我们吃海鲜吧?」金鱼忽然眨一眨眼对我说。
吓?我才不要!我千里迢迢逃到这儿就是为了喘口气不做工的!不过我想如果溜进诊所吹吹空调应该会是个不错的点子。




图:享用豆花时,老板以为我们是台湾人。
噢,不,我们是马来西亚人。
那你们说什么话?
都有,华人有广东、福州、福建…还有马来人、印度人…我说。老板应该很难想像多元种族国家里的生活与文化。
隔壁两桌的少年、少女们也在谈天。除了黝黑的肤色,我发现他们都操一口流利标准的英语。问了老板,原来他们都是生于斯长于斯的本地人。
什么人都好,我们都在同一片天空下呼吸生活。
飞过陆地、海洋后,我们又回到马来西亚。相同的天空,却是全然不同的风情。
可是,回家的感觉真好。

Saturday, 11 June 2011

亚马逊狂想曲

不知你曾有过这样的经验吗?为自己说过的一句话后悔不已。
在飞往香港的前一天,我就经历了。
总觉得每一次驻留金鱼家就会有很奇妙的经历。和他爸爸一样,小金鱼的小脑袋总是装着很多问题和想法。
「姨姨,你喜欢亚马逊吗?」
「喜欢啊。我很早就想去了。只是很多人进去后未必出得来…有一天我一定要进去。」
「啊,那如果你死在里面怎么办?」小金鱼一听就皱起眉头。
「怎么办?上帝就会接我回去啊。」我耸耸肩。
他笑了起来,说:那我也要进去。等上帝来接我。
这么一说,让我一时间以为小金鱼要进亚马逊的目的就是为了让上帝接走他。再问他一次,得到的答案竟是:因为我要看食人花。

知道我对亚马逊有浓厚兴趣后,接下来的整个行程,小家伙的话题都是绕着亚马逊转。在飞往香港的班机、在巴士上、在地铁里、在隧道中、在茶餐厅里、后来还缠到酒店房间里。我看就只有躲在洗手间里,我才能从亚马逊回到现实中的香港。我后悔了,当初应该对他撒谎的。不,姨姨我对亚马逊一点兴趣都没有。我真该这么回答。
可是,已经太迟了。驷马都难追的话,已经说出口了。



第四天早晨。
在前往赤柱的巴士里,我捉着金鱼太太,问:你到底给孩子吃了什么东西?他怎么亚马逊、亚马逊个不停?
金鱼太太若无其事地答:噢,那是因为我之前买了一本关于亚马逊的故事书给他…
啊,果然。古人所说的书中自有黄金屋什么的,在那一刻我终于很深刻地体会到了。可是为什么只有我?买那本书给他的人并不是我啊!
后来从赤柱海滩回酒店的路程中,我终于知道小金鱼要去亚马逊的真正原因。
其实是因为我想出书,成为第一个到亚马逊的小孩。他毫不掩饰地说。
啊?我以为自己听错了。可是几番的盘问得到的答案还是一样。
因为妈妈之前买了一本关于第一个到月球的人的书。我也想自己成为第一个到亚马逊的小孩,然后照片可以放在书里面…
书中果然有很大的黄金屋。
我想自己在几年内不会再买书了。如果有,应该也会很慎重地选一选。

图:本来不爱拍照的小金鱼现在一听见我要为他拍照,就会说:好好,这张要放在书里面呀!







第七天早晨。
前往沙田的地铁里。
姨姨,世界上最厉害的刀是什么刀?小金鱼问。
咦,我好奇小家伙终于换话题,不再提亚马逊了?想到自己终于自由了,就偷笑起来。
「嗯…应该是日本刀吧,又称为武士刀。因为古时他们就用这些刀在战场上嗜杀。」
他抿嘴,想了一下,又说:这样,我们就带日本刀进亚马逊吧。
又是亚马逊。我逃不掉了。
「噢,不行。日本刀只是用在战场的。亚马逊嘛,我想巴冷刀会比较适合。」
「什么是巴冷刀?长得怎样的?」小金鱼的眼睛张得大了。
「呃,我画给你看。外公家有一把。」
「外公家有?你想巴冷刀重吗?我想拿拿看…」一连串的问题接着而来。
那一刻我又觉得自己说了不该说的话了。该死的日本刀…巴冷刀。不,该死的亚马逊。还有,最该死的是那本故事书!


图:有一天小金鱼在我观看酒店电视节目时递给我这张图画。
什么来的?我问。
去亚马逊要带的东西啊。我想好了:猴子、刀枪、巴冷刀、绳子。
那,那个奇怪形状的又是什么?
子弹。我不是很会画,可是不记录下来我怕自己会忘记。他说。
在那一刻,我忽然很感动,所以将他的作品拍了下来。
(我还答应他如果将来自己出书,一定会写他的,他听了很高兴。哈哈,小家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