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aturday, 22 February 2020

两千哩路滇和川(十一)

19.05.2018
从乡城到理塘
天下无不散之筵席。离别时刻终于到来。从乡城到理塘,将近五个小时的车程。书琳说乡城到理塘的班车就是每天往康定、成都的班车,只要车没满,车站都会卖去理塘的车票的。
飞行前我曾想,这会不会太冒险?但这也只是一时的顾虑,因为未知其实就是旅行的魅力所在。路上的光怪陆离,值得旅者去体验和经历。而杞人忧天是最要不得的事。


早上6:10准时发车。思卿民宿就在车站附近,我俩的睡眠时间还是很充足的。最终,我们还是顺利照着原先计划离开乡城。也许是因为现在不是旅游旺季,而乡城也非热门旅游景点。
车子离开祥和宁静的小镇后,纷至沓来的,是一段漫长的颠簸之路。其实关于这路况,出发前我已有所闻。所幸有晕车问题的妮娜也做足了准备。我倆带上装了热水的保温壶、杯子、即溶饮品、面包,就在颠簸的路上吃起美味的早餐。

告别乡城
乡城
乡城

有一大半的路程,班车都在沿着弯弯曲曲的山路行驶。隔壁座的一个少年晕得厉害,全程都在呕吐,差点没把胃吐出来!空气中弥漫着胃酸气息。我坐在靠窗位置,全程都在负责开窗透气、关窗挡尘。
后来真的看不下去(那少年也太难了),我把随身携带的豆蔻药膏涂在纸巾上,递给少年。中途休息时,妮娜也从背包里掏出止吐药,递给坐在少年旁边的女孩。
路况虽然不好,窗外的景色风光却十分宜人。我戴上耳机,边听歌边赏美景边敲打手机键盘。身旁的妮娜睡了醒、醒了睡。300分钟就这么从我的指缝中溜走了。




见一个人
在靠近理塘的地方,天空飘来乌云。这一路走来,都是晴天。难道理塘要以雨水迎接我们?理塘是世界第一高城,平均海拔4104米,又被称为"天空之城"。从乡城到这儿,气候变化明显。


之所以会踏入理塘,是因为想见的那个人 -- 赖敏。当初我透过书琳得知关于赖敏和丁一舟的故事。一舟曾骑着机车带患有企鹅病的赖敏走了大半个中国,现居理塘。
当班车驶进理塘车站,已是上午十一时。狂吐的少年终于获得解脱!一下车所有人都冲向公厕。我倆向少年的朋友借手机,拨电给《夏天青旅》,希望他们能来接我倆。
之前原本计划入住由赖敏和丁一舟经营的《路遥星空客栈》,但敏敏说她们家客栈没有接待外宾的资质,所以给我推荐了《夏天青旅》。电话打通了,《夏》的掌柜却说他们家的车去了成都。

夏天青旅/理塘的夏天
大厅
大厅

"好,那我们打车过去。"挂了电话,我们走出车站。外头就像一片荒漠,没有的士的踪影。我们没有中国手机号,没有网络,也没有地图。有的只是一张可以说中国话的嘴、一双可以徒步的腿,还有一大一小的背包。
走了约有一百米,看见路的两旁停着两辆公交车,车上没有乘客。问了其中一位司机师傅,他很爽快地回答:"夏天青旅?快上来,我载你们去!到路口,你们走进去就行。"
我想自己对理塘的好印象,与师傅的热情友善有很大关系。我倆只用了两元钱和一点点的腿力,就找到了《夏》。《夏天青旅》又名为《理塘的夏天》。

在静默中,找到归宿
入住手续办妥后,看见我倆一脸懵,店小二给了一些旅游建议。当初对于乡城和理塘,我的计划就是没计划。乡城是个休息的地方。而去理塘,就只是为了见敏敏。遗憾的是后来她给我发来信息,说自己临时出发前往云南去看梅里雪山了。

午餐:自热米饭

放下行李,我们在房间里吃了自热米饭,然后把脏衣都掏出来清洗,拿到天台晾晒。天台的风刮得有些猛,衣服在阳光底下随风扬起,那一刻我竟然闻出了幸福的味道。这该是旅程中最美丽的画面之一了吧?

彩虹阶梯带你到最靠近"天堂"的地方
将洗好的衣服晒在太阳底下

幸福是怎样的一种味道?

之前的乌云已不见踪影。中午的艳阳再怎么卖力,都驱不散高海拔的寒气。头顶上的蓝天白云仿佛触手可及。我第一次感觉自己与天空如此靠近。之前即使在海拔五千多米的珠峰大本营,我都不曾有过如此体验。



青旅老板娘养了两只爱斯基摩狗(Malamute),我们和狗狗玩了些时候,才开始以步行方式探索这片土地。从青旅到长青春科尔寺有好一段距离。大街小巷人来人往,也有不少的车辆,但城里却有一种宁静的氛围。

看它多享受

我与MM

勒通古镇千户藏寨是七世达赖喇嘛格桑嘉措降生之地。景区范围很大,总面积1.5平方公里。景区拥有藏区规模最大、最为集中的聚居藏寨。我们无法,也没这个意愿要把各个角落都走一遍。

长青春科尔寺
阳光普照




仁康古街。摄影:妮娜


由于时间关系,很多观光景点其实都已关门。理塘给我的感觉就像西藏。它让我想起2017年的八月,那个数不清的寺庙观光旅游,那段四女两男六人行的时光。只是比起西藏,理塘安静很多,很多。




闲聊。摄影:妮娜

摄影:妮娜


谁能料到最初以乌云为背景来迎接我的,最后竟然成为整个旅程的归宿。

摄影:妮娜

Sunday, 16 February 2020

两千哩路滇和川(十)


18.05.2018 
出发
前往巴姆湖的路途遥远,司机师傅和我们说好早上六点出发,往返车程六小时。我们带上前一天在镇上买的面包,早餐就在车里解决。
出发时天还未亮,乡城还在沉睡中。车子行驶在孤独的路上,车窗外的世界一片寂静,偶尔看见三两人在各自的屋外活动。


师傅不开空调,所以偶尔我打开车窗,让外边的冷风吹进来。五月的乡城还是很冷。师傅的四川口音很重,每回开口说话,我倆就需要花一些时间来"消化"他的话,所以多数时候他都在安静地开车。妮娜坐在副驾位,我则坐在宽阔舒适的后座。
离开小镇后,车子开始上山。我掏出面包,问师傅:"吃早点吗?"
"吃过了。"他笑着回答。
我在蜿蜒曲折的路上边欣赏车窗外风景边吃早餐。路旁有一些初盛开的小花,卧在深褐色的山体上,显得格外洁白美丽。

在路上。摄影:妮娜


天地之间
感觉车子驶了很久很久,久得让我犯困。后来终于看见我的右手边有一片蓝色湖泊。师傅将车子停下,让我们走下去,他则在车上等我们。
"你们走走,一小时后回来。"他说。
怎么可能?!这是我俩的第一反应。三小时的车程,你却只让我们玩一小时?哈哈哈哈!我没有正面回应师傅,提起小背包后就和妮娜往湖的方向走去。

遥远的那端,有一片蓝色湖泊。湖面上雾气弥漫...... 摄影:妮娜

湖泊的另一边有几间简陋的小木屋,一些藏民在干活。木屋前有个大牧场,牛只正沐浴在柔和的阳光中。
湖的四围是一望无际的广阔。天空一片湛蓝,几乎不见云朵的踪影。我想起蓝天之国蒙古,以及四川九鼎山上的冰湖。一样的辽阔、同样的湛蓝、相似的宁静,我的岁月静好。


大牧场
藏民们在干活
沐浴在阳光中。摄影:妮娜


疯狂二人组
天气还是很冷的,哈哈哈!


这不是巴姆湖!
在湖边遇见一群要去环湖的藏民。走在前头的男子告诉我们因为啥节日(我没听懂),所以暂歇不挖虫草了。
"你们要去哪儿?"藏民问。
"巴姆湖。"
"巴姆湖不在这儿,在那个方向。"
"啊?可我们就是从那儿来的呀!"
"巴姆湖就在那儿。这个不是。"
Os,当下我倆有种被骗的感觉。这不是巴姆湖!搞了半天,这竟然不是巴姆湖!




"一起走吧,带你们去环湖。"
"环湖需要多久时间?"
"两小时。"
"噢,不了。怕时间不够。"我倆婉拒了藏民的邀请,就在湖边吹风嗮太阳。
其实高原的紫外线很强,不宜长时间曝晒,然而天气实在太冷!那群人走后,又看见四个背着一大捆树枝的女人从反方向走来。得知我要帮她们拍照时,个个都笑得很灿烂。



野孩子
这时候忽然听见师傅在遥远的那一端向着我倆喊:回来咯!
哦~
过了不久,又喊:走咯!
哦~
再喊:回来咯!
哦~ 然后我们又在湖边的大石上玩了好一会儿,才甘愿离开。看了看时间,师傅口中的一小时,就只被我们拖成两个小时,也不算太过分吧?

在湖边玩得不亦乐乎。摄影:妮娜
回去的路我们不想绕道,结果聪明反被聪明误,两人竟然走进荆棘丛生的"旷野"中。好在身上有长袖长裤,让我免受皮肉之苦,但双手却避不开荆棘的摧残。有一次我爬上大石探勘,跳下来时右脚趾与坚硬石头撞击,导致指甲后来黑紫脱落。


枯竭了的河
"荧光"水藻

"探险记"。摄影:妮娜
摄影:妮娜
勇闯"旷野"。摄影:妮娜

然而这段路却让我莫名地兴奋。这才发现我内心深处有股对探索的渴望。我仿佛看见孩提时的自己,穿梭于树林间,在大地上奔跑,在天地间遨游。
我的心中,住着一个野孩子。

我的心中,藏着一个野孩子。摄影:妮娜


总会相逢
手脚并用,爬上近乎垂直的山坡后,我们终于看见师傅的车。
"这不是巴姆湖啊!"我说。
"不是。巴姆湖在那边。这是观音湖。"师傅解释。
"我们不是说好去巴姆湖吗?"
"昨天和你们说了,巴姆湖需要徒步才能抵达。往返七小时,来不及的。"师傅又解释。
有吗?我倆对这段话怎么没印象呢?后来上网搜索,才知道巴姆湖确实坐落在深山里,由七片湖组成。去巴姆湖需要重装徒步,搭帐篷、带食物。

好不容易回到师傅那儿

"那回程我们用不同的路?"师傅建议,顺道带我俩去一趟青德。
回程途中经过无数个高原湖泊。在辽阔的草原上放眼望去,皆是一片荒芜。当车子驶上山坡,从挡风玻璃里往外看,我发现山的那头有个熟悉的影子!

一望无际
高原湖泊
车子行驶在辽阔的土地上


尽是一片荒芜

"师傅,停车!"我在亢奋状态中喊了起来!
原以为改了路线,不去稻城亚丁,就没有机会再看见亚丁的三座雪山。殊不知转了一大圈,我们还是遇上了。当下的心情是无法言喻的。
三年后,我们终于重逢。仙乃日、央迈勇、夏诺多吉,与我。

亚丁的三座神山

沿途可见搭帐篷、挖虫草的藏民
下车拍照不久,师傅就催促我们上车,原因是:海拔太高了(?4000米),师傅开始感到不适。



虫草惊魂记(上)
回小镇前,师傅载我们到青德走走,顺便吃午餐。但中午时分的阳光实在太烈,狠狠地刺着我的皮肤。虽然师傅"邓超前、邓超后"(据说邓超曾在青德拍戏),青德终究没引起我多大的兴趣。

青德。摄影:妮娜
摄影:妮娜

后来我们在一家餐馆停下,师傅说他回家一趟(原来他家在青德),等我们吃好了才来载我们。回家吃饭就是最幸福的事,我们理应成人之美。
走进餐馆时,看见里边已有一桌人在吃饭。老板娘说只剩下面条,还有一些野菜。我俩刚坐下,那一桌人中的两个男子顾不上吃饭,连忙提了一袋东西向我们走来。
"虫草,新鲜的。要吗?"
妮娜说也许可以买给她母亲,就问了价钱。不问还好,一问就打开"惊魂记"的序幕。哈哈哈哈!
男子说:"一gin三十五。"
"一斤三十五?"妮娜大吃一惊。
我也吓一跳,我还是第一次遇上这么便宜的虫草。
"对,一gin三十五。"
"那我们怎么知道一斤有多少?"妮娜问。我也感到好奇,他们没带秤呀!
"没事,就这样。"男子边说边用手抓了一把虫草。



虫草惊魂记(下)
"这就是一斤?"妮娜问。"那你可以把泥土剥掉吗?"(对呀,泥土有重量!)
"好,我们帮你处理。"说着就急忙拿出刷子,开始干活。
"大哥。你们先吃饭吧,饭菜都凉了。"我倆看见他们这么卖力,怪不好意思。
"没事没事。"
待我们吃好午餐,他们也处理完毕了,将一根根虫草摆在桌上开始点算。
"他们在干嘛?"妮娜问我。
我也不懂,还向妮娜直言如果真是这么便宜那我也来一斤好了。
"九十九。再加一个吧。"男子得意地笑。随后拿出计算器。100乘35...
100?乘三十五?
"你不是说一斤三十五吗?"
"一gin(根)。"男子边说边拿起一根虫草。

男子卖力地处理虫草

继虎跳峡大乌龙事件之后,我倆的面色又苍白了一回。之前那轻松愉快的氛围瞬间变得凝重。男子说处理过的虫草卖不出去,言下之意就是:货既售出,恕不退还!他们回到自己桌上等着;妮娜则与我商量解决方案。其实我俩的旅费加起来是可以应付这笔账的,但这也意味着接下来我将身无分文游走在四川这片土地上。
在踌躇中,师傅忽然以一种"英雄救美"的姿态出现了!
"吃好了吗?"
"好了!"喜出望外啊!
"好了就走吧!"
就这样,我倆屁颠屁颠地跟着师傅,走出了那个大门。好在男子也不再追究。Sa-yo-na-ra,虫草!再也不见了,青德!

"逃亡记"


温柔乡城记

回到民宿我俩洗澡睡觉,窝在房间看书、喝茶,然后下楼找妹子和大厨聊天。妮娜陪大厨看他手机里的影片,我则在一旁拍照、发呆。

与大厨合照

张德芬。 《遇见未知的自己》

因为是最后一晚,我们决定以行动支持大厨,在民宿的高级餐厅用餐。大厨的厨艺确实不错。我们在大厅拍了合照,大家都乐翻了!妮娜后来还向她们买了几gin虫草(我则"闻虫草色变"哈哈哈)。离开前老板娘送我们一袋自制果干,说在路上可以解馋。大厨则给了我们一些参茶。


晚餐


果干和参茶

旅程中最珍贵的从来都不是热门景点、不是山水风光,更不是很多很多的照片,也不是社交圈里的炫耀;而是你在一个原本陌生的地方找到了家的感觉。
乡城于我,就是这样的一个地方。

乡城让我找到家的温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