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马拉雅：永恒的记忆，永远的牵挂（十五）

04.05.2018：Lukla 卢卡拉 

曙光

我总觉得人是一种很好动的生物，一般情况下很难保持不动状态。对多数的人而言，动往往比静来得容易。所以如果我们被迫待在一个地方，久了就会觉得乏味，会急着找寻打发时间的消遣方式。而当一切娱乐活动结束后，当人开始不自觉地变得呆滞，离开就成了唯一的出路。

清早第一件事就是爬出温暖的被窝，从窗口窥探。虽然R说过今天不必早醒，等待他通知，我的生理时钟还是无可挑剔地尽责。"天气如何？"恐龙问。东方第一道曙光穿过层层云雾，投射在喜马拉雅山上。机场那端的天空逐渐变得蔚蓝，月亮在做最后的交接。这是新的一天。

很好，我回答。

然而好景不长。这儿的天气太变化莫测，阳光只给卢卡拉一时半刻的温暖。当大伙还在吃着早餐时，云雾已迫不及待地前来接替。看到这情景，我的心咯噔一下，知道今天的飞行无望。想起荷包里那所剩无几的卢比，现在连三餐都有问题，更别说再来一次"卢卡拉扫街"活动！

我第一次在路上如此拮据，落魄潦倒！于是决定抽出一张100美钞，兑换了十张1000元的卢比，瞬间感觉自己变成了富豪哈哈哈！唯顾及住宿费和接下来的伙食费，还有未知的天气与班机，我还是得省着用。至于剩余的美钞是留给紧急情况使用的，暂时都不许动！

这将是漫长的一天。

消遣

午餐时间，我们又回到小卢餐厅。餐厅里没有菜单，她们只提供两种食物：汤饺子和Rara面。提起Rara面，其实它在整个旅程中都扮演着重要的角色，是高山症患者的首选，也是寒冷天气里最令人垂涎三尺的食物！是即食、零食，也是主食！说白了，它就是当地的速食面。

一碗牛肉馅汤饺子200卢比，Rara面150卢比，面加鸡蛋就和汤饺子一样的价钱。这段卡在卢卡拉的时光，我们成了小卢餐厅的常客。食物便宜，也真的好吃。偶尔饺子吃腻了，我就点Rara面。但每天总要有一餐得在住宿里吃，这样才能享有房价优惠。这是老板订的规矩。

午后牌友极光、妮娜、恐龙和我在住宿里玩牌打发时间。我将剩下的巧克力和零食统统搬出来，开始"清货"。提起打牌，我其实不太擅长玩"大老二"。小时候只有在年除夕夜父亲才会和我们玩Black Jack。渐长后偶尔让我们喝上一两口啤酒。现在我才发现大树原是个智慧人。

大树书读得不多，却以身教弥补了一切的不足。不想让孩子染上恶习，却也不想我们毫无见识。那个时代旅行于我们是很奢侈的。大树就在能力范围内很适度地开阔了我们的眼界。后来的我们，没有一个嗜赌，也没有酗酒的。大树以行动代替言语，给我们上了很多宝贵的课。

信念

下午三时许，R一点消息也没有。伙伴梅终于忍不住开口，要行程策划人恐龙接洽R。恐龙看了看外边浓厚的云雾，再看看神情凝重的梅，站起来朝着机场走去。我知道大伙都开始着急，这样下去搞不好真的会耗尽机动时间。虽说天气由不得我们，但所谓的"随遇而安"，谈何容易？

我懂梅的顾虑，她说的确实有理。班机延误后，我们有权利获知自己在候补名单里的排位，也得争取我们的权益。而R却未能给我们一个明确的答案，对这一切都显得不太热衷。梅说她在机场闻到R一身酒味，怕是一整天都窝在酒吧里。我才知道原来多数的伙伴都已跑过机场了。

后来更多的伙伴也都跑去机场，剩下JY、E、N和我。时间久了，我告诉N我要去机场。N说："好，我也去。" 先前恐龙穿着凉鞋出去，在机场待了这么久，恐怕双脚要冻僵了！正当我打算带着他的徒步鞋走去机场时，一伙人就回来了。伙伴们在机场起了一些冲突摩擦，以至于后来恐龙与R接洽时的表情有些激动。

外星人在得知我们一伙十三人后，曾嘱咐我不要独自担起团队里任何纠纷或问题的责任，而是该交给导游去处理。我知道当一个团队的人数太多，难免会出现这样的情况。但我依旧感恩，至少大伙都安全下了山。

"只要生命还在，还有什么问题是无法解决的？" 

我想起医生作家许有晖在索马里的日子，就是靠这个理念撑住自己。

这一晚，一些伙伴和我开始咳嗽。恐龙买了一壶热水递给我。入夜后的卢卡拉很冷，我在灯光照射下迷糊睡去。

停滞，拮据，冲突，感冒。我的身体似乎已无法承载更多。

我的灵魂却坚信，最艰难的，已经过去。

喜马拉雅：永恒的记忆，永远的牵挂（十四）

03.05.2018: Lukla 卢卡拉

油画

清晨起身只见窗外一片朦胧景象，天气很冷。梳洗后我穿上羽绒衣走下楼，出了住宿发现整条街被云雾笼罩着，能见度很低。街上的行人寥寥无几，偶尔三两个旅客经过。而大多数的店铺还没开始营业。由街头走到巷尾，感觉不到人烟，四围冷清。

即将回到住宿时，无意间瞄到一个毫不起眼的角落。这家小店没有正式的门口，像一个被隐藏起来的密室。地上摆放着两三幅被框起来的画。我因好奇走了进去，发现里面是一个全然不同的世界。四围都是美丽的油画，皆为当地人的作品。

这些尼泊尔画家以画笔和色彩，在白纸上将喜马拉雅的风情与魅力发挥得淋漓尽致。众多作品之中，最吸睛的莫过于一幅鱼尾峰的画。紫色的天空中有座高耸入云的山峰。鱼尾峰下站着一位徒步者和一位挑夫。我站在那儿盯了好久好久。

店铺里没人，我向隔壁的一个大婶询问，才得知原来她就是老板娘。她开价：4000卢比，不能再低。纠结之时，我居然想起了DK。是他的话，一定毫不犹豫将画拿下。我一直觉得DK是个很懂得生活的人。自叹不如，最终我还是放弃。

旅行时我总喜欢于清晨时分在陌生地方进行探索。因为这是新一天的开始，也因为这个时段可见到一般游客不常见的面貌。有人认为我是独行侠，但其实这只是因为我还没遇见能一起分享清晨探索这份快乐的知己而已。旅伴们一般都晚睡迟醒。

我想起自己曾在巴哥国家公园因恐龙的迟醒而生气，但他确实没有早醒的习惯，那个早上他也不太舒服。后来我为此感到愧疚。遇见相同生活习惯和思维模式的人可遇不可求。世界这么大，彼此尊重与体谅才是人与人之间最好的相处模式。

就像店铺里的那幅鱼尾峰之画，安静地等待一个赏画之人。没有该或不该，无需刻意追求；只有互相欣赏，而后彼此成就。

延误

吃了早餐，R，raw和我们一起走向卢卡拉机场。卢卡拉是Rum的家乡，所以昨夜与大伙一起用餐后，他就回家去了。从我们的住宿走到机场只需要五分钟。大伙的兴致盎然，都在讨论着回加德满都后要做的事：逛书局，买衣物、纪念品等。

机场的大厅不大，靠窗的角落有个摆卖零食和奶茶的摊子。将护照交给R，让他帮忙办理登机手续后，大伙就在大厅里老实待着。从窗口望出去，小小的停机坪竟然连一架客机也没有。而此时浓厚的云雾没有散开的迹象，能见度依旧很低。

后来终于有两架青色机身，属于Yeti航空公司的货机降落。再后来R为我们捎来消息：班机延误。R摇头说看情况今天应该是飞不了了，于是打发我们回住宿去。出发前听说卢卡拉的班机因为天气经常延误，所以我们预留了三天的机动时间。

当下大伙的兴致不减。既然无法左右天气，就随遇而安吧！这也是旅人该要有的心态。你知道，最主要的原因是因为此刻大伙还有机动时间！而后来在卢卡拉所发生的一切，超乎了我的想象。我想恰恰就是突发状况的出现，才将人与人区分开来。

大伙回到住宿，开始计算身上所剩的卢比。我其实没剩多少卢比，美钞倒有不少。旅行时我一般都不带过多的现金，也从没带卡。与恐龙初识期间，他得知我的一贯作风后，惊讶地问："那旅行时你都带什么啊？" 我带自己。"不可思议，"他说。

这一次我破天荒地带了比预算多出一倍的美钞。Everything happens for a reason，你能不相信神叫万事都互相效力么？这剩余的美金，后来起了很大的作用。你不会相信，后来的后来，直到我离开卢卡拉的那一刻，这笔美金一分不剩，全数报销。

所花费的不多不少，刚刚好。当我成功飞出卢卡拉时，我是个身无分文却又一身轻的旅人。随遇而安，旅行如此，人生也如此。

小卢餐厅的一角。摄影：极光

传奇

R帮我们安排重新入住之前的那家住宿，告诉我们明早无需急着跑去机场。"为什么？" 其实当我们从机场走出来的那刻，真的以为隔天被优先给予飞行机会的是我们这群被耽误了行程的乘客。R解释说只有当天的乘客才能优先飞行......

解决住宿问题后，大伙到各自能负担的餐厅填饱肚子。极光、小马和妮娜从靠近机场的地方弄来几颗生鸡蛋。经一位日本籍老板娘介绍，我们在 Little Lukla 餐厅尝到整个行程里最美味的汤饺子！塞翁失马。请相信，一段旅程有失，也一定有得。

J和妮娜在填饱肚子后立即开启扫货模式，在卢卡拉的街展开地毯式搜索！从衣物、山羊绒围巾，手套到牦牛乳酪，有杀错没放过！受到她们的影响，我也买了一双毛袜给妈妈，一条山羊绒围巾给自己。擅于讲价的J令我想起飞行先生。

四年前的ABC之行，当拉宾带我们去选购徒步装备时，外表斯文的飞行先生让所有在场的人都对他刮目相看。原来这小子深藏不露，讨价还价的功夫不输给一般师奶！庆幸四年后我们有老练的J，帮大伙以超值的价格横扫卢卡拉街哈哈哈！

扫货中。摄影：极光

傍晚时分，E、极光、小马、妮娜、恐龙和我又去了一趟机场。而简已在那儿待上好一些时候。简说不久前有飞机降落和起飞，她还拍了一个很有娱乐性的视频！面向24号跑道，篱笆后的伙伴们笑得像个孩子。气候是严峻的，心却是温暖的。

卢卡拉机场因为跑道很短，飞机降落和起飞只在一瞬间，稍不留神就会错过那画面。人的一生会遇到约2920万人，然而大部分就像飞机降落和起飞，都只是擦肩而过。那些能够在我们生命中留下痕迹的，少之又少。遇上了，就该心存感激。

珍惜那些愿意走进你生命的人。因为他们是暖阳，能伴你渡过寒冷的冬季；他们是火把，能带你走出那漫长的黑夜。

也因为，我们在一起就是传奇，也能创造奇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