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5.2013。战后第一天。
我们的民主死了。我们那公平、干净的制度也死了。
很多人都与我一样,有很沉的无力感。
今早翻开面书,都是一个个漆黑的头像。
挥别二姐一家后,我看见三个小瓜一脸倦容,肯定昨夜没睡好。孩子们的未来,我们这次失守了。
走进诊所,大家也都跟我一样的表情。这些不是病人,他们只是来验血的,但是他们都为了选举而千里迢迢地从工作岗位赶了回来,失望地回去。
我们不是放弃,我们只是需要一些时间沮丧、思考,然后重新振作。一定会找到出路,会有那么的一天的!
7.5.2013。战后第二天。
放工后在屋前跑了一圈又一圈,将郁闷的心情狠狠地摔掉。不知情的狗儿Miki一直随着我跑。如果狗的世界也有所谓的政治,那么她会像人类界的如此黑暗吗?
很多人算了又算,数字怎么算都不对。但谁说政治界的数字一定得以数学界的方程式来计算?又是谁说秤一定是公平的象征?
朋友说从今天起要少去餐厅用餐了,因为不想缴那六巴仙的税务给某人买钻戒。
我们其实已经变天了。可是却有人用手段偷了我们的天,换了我们的日。所谓的兵不厌诈,就是这样的吧?
原来这不是一场最后战役,这只是开始。九把刀说人生就是不停地战斗;改革也是不停地争取、奋斗。
给自己一些时间去沮丧,然后就要收拾心情。我们没有太多的时间沉沦。只要坚持,就会有真自由的一天。
大家都要加油。
8.5.2013。战后第三天。
一早起身如常地喂狗吃饭、到诊所为病人诊断看病、回电邮、偶尔打开面书看看、下午回家用餐后翻阅我不知该再相信多少的报纸、午休、回诊所、放工回来再喂狗、休息,一边听着不懂还能相信的电视台的新闻,然后回诊所。
我真的以为心情已经平抚下来了。
直到放工后,我从诊所驾车到今晚大家聚集的地方,一路上看见很多与我一样穿着黑衣的人向着同一个方向走去,我的心突然抽痛起来。
以前老人家总会说:那是吃饱没事做的人才做的事。或者说:那只是年轻人会做的事。
但是今晚我看见的,不只是青少年,很多中年人,甚至老年人都赴约了!
是什么催逼我们赴这样的一个约?到底是什么样的一种政府,让人民如此心碎?
回程的路上,我的鼻尖忽然酸了起来,眼泪再也忍不住流了下来。
我们所能做的,应该还有更多更多…
9.5.2013。战后第四天。
身在古晋的朋友急得像热窝上的蚂蚁。他说看见面书上的照片和报道,自己的心也沸腾起来!我想他应该巴不得炼成瞬间移动术,将自己带回那儿,与众人共依偎吧?
傍晚回程路上,车子停在红绿灯前,我抬起头,看见阳光将云朵照得像棉花一样洁白,天空一片澄蓝。尽管发生了这么黑暗的事,我们的天空却不会因此而灰暗。
原来我们的世界,除了信心和爱,还是有希望的!这些,都不曾远离。
10.5.2013.战后第五天。
暂时将自己从现实中抽离,我离开战后之地,到了尼泊尔一趟。
飞行先生的朋友Keng很友善,与我分享了很多宝贵的个人经验和意见。
离开战后的千疮百孔,我到那个宽阔无边的山地走了一回,发现出走真的是一件再美好不过的事。
11.5.2013。战后第六天。
"我希望有一天这儿也能像槟城一样。请帮助我们!"我对他隔空喊话。
他却回答说我这儿是不同的。要改变需要长期、定时的渗入、奋斗等。
"请看槟城,金钱何曾是个问题?"他又说。
我想他一定误解了我的话。我说的不是金钱政治。
我不是说我们需要给他们金钱。如果我们这么做与他方有何分别?
原住民虽穷,但他们最需要的不是这些。金钱只能暂时减轻他们肩头的重担,却非长远之计。
我想说的是要进入这片土地的内陆地区,我们除了要志气、勇气、坚毅,还需要经济上的支持。这会是一场长期战役。熟读兵书的人都知道,军粮虽非具破坏性的武器,却绝对能左右战事。
如此,我们进入乡区,又怎能不好好装备呢?
我们希望所提供的服务和教育,能让他们觉醒!
记得,再多的鱼都会有吃完的一天。我们所要做的是教会他们捕鱼。为他们买鱼简单又快速,但是掌握捕鱼的技巧却只能一天天累积。
而改变,就是那后者,是一点一滴累积起来的成果。
12.5.2013。战后第七天。
"买鞋?你不是有鞋了吗?"母亲提高声量。
"那是运动鞋和休闲鞋。没办法,现在我需要一双上台用的高跟。"
哦。母亲听明白了。母亲她是个节俭的人,从不乱花钱。(当然她还有很多其他的美德)
说到鞋,我想起两则故事。
第一个是早年我在八达灵教会的牧师娘所发起的一项事工,称之为「一人一双鞋」。师母看见泰北满星叠的孩子都没有鞋穿,赤着脚在寒冷的天气里行走,回到马来西亚后就发起了这项运动。很多弟兄姊妹都响应了,买了鞋给那些孩子。这样我们在告诉上帝爱他们的同时,心中才不会有亏欠。对公民和原住民来说也是如此。如果只是口头上的关心,却不供给那最基本的设施与需要,那么我们的关心与他们毫无关系。
第二则故事的主角是槟州首长林冠英。他在一项活动中被人拍下了鞋,相片中的鞋子虽然不是残旧破烂,却少了其他官员们的鞋子的那道光。有人说他很节俭,也有人说那是因为他为人民奔波、走太多路的关系。怎样都好,可以肯定的是他没为自己留些只是喜爱帮他擦鞋的人。再闪亮的皮鞋,如果不能让主人走更多、更长谦卑服侍的路,它就失去了原本的功用。
鞋子是如此,人更是如此。